秋园

本文最后更新于:2024年9月1日 晚上

自序 厨房里的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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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自从写作的念头浮现,就再也没法按压下去。洗净的青菜晾在篮子里,灶头炖着肉,在等汤滚沸的间隙,在抽油烟机的轰鸣声中,我随时坐下来,让手中的笔在稿纸上快速移动。在写完这本书之前,我总觉得有件事没完成,再不做怕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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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才写几行,泪水就模糊了眼睛。遥远的记忆被唤起,一些消失了的人与事纷至沓来,原本零星散乱、隐隐约约的回忆,在动笔之后互相串联,又唤醒和连接起更多的故事。我也感到奇怪:只要提起笔,过去那些日子就涌到笔尖,抢着要被诉说出来。我就像是用笔赶路,重新走了一遍长长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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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写这个故事,稿纸积累了厚厚一摞。出于好奇心,我称过它们的重量——足足八公斤。书写的过程,温暖了我心底深处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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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晚年,我却像一趟踏上征途的列车,一种前所未有的动力推着我轰隆轰隆向前赶去。我知道自己写出的故事如同一滴水,最终将汇入人类历史的长河。

第一章 洛阳 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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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七年深秋,一艘轮船停泊在汉口码头上等待靠岸。浓雾笼罩着宽阔的江面,看不到江水和天空,也看不到不远处的其他船只,天地之间只剩浓白的雾。远方,一小片浓雾深处闪烁着淡白的光亮,那是太阳在照耀,可灼热锐利的阳光亦穿不透浓雾。间或有汽笛鸣响,那声音孤单、凄清,如盲人般在雾中胡乱摸索、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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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吊桥时,年轻的秋园抱起子恒,迈着轻捷的步子走了过去。从前的生活,也远远地留在了吊桥那边。

第二章 山起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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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受当乡长期间,为了帮人买壮丁或救济穷人,有时连秋园的嫁妆、金银手饰也拿去变卖。本就不多的家当渐渐被贴得精光,他真正成了穷光蛋——穿在身上,吃在嘴里。

第四章 黄泥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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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受戴着眼镜,穿着长袍,走路笨拙,动作缓慢得像怕踩死蚂蚁一样,碰到人早早就露出谦和的微笑。他平时菜草不分、五谷不辨,完全是个书呆子,又有了五十岁,从头学种田谈何容易。事实证明,种田真不容易,起码没副强壮的身体就不行。不要说犁田、耙田这些技术活,仁受因有疝气痛,不能站久,一般的手脚功夫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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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可能会被枪毙。历届的乡长都枪毙了,保长也枪毙了几个。我死了,你们不要难过。我虽没做过迫害老百姓的事,但总是替国民政府做过事,罪有应得。国民党确实腐败,我深有体会。共产党看来是真为穷人、为百姓办事,现在穷苦人都分了田、分了房,人人都有饭吃、有衣穿。人民政府好,你们要听政府的话,千万不要做对不起政府的事。你们的妈妈跟着我冇享过一天福,我很对不起她,只有来世报答。我死了,她更可怜。你们要好好地孝敬妈妈,听妈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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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狗叫声,杏梅母亲从灶屋里急急地走了出来。看到她们,她一边在围腰上使劲擦着手,一边小跑着来迎接,喊声“梁老师”,抓着秋园的手便往屋里走。无论是仁受被划成旧官吏、没收东西,还是满娭毑喋喋不休地咒骂,秋园从没哭过。她总是对细伢子们说:“我们不哭,懒得哭,哭也冇用。”可是此时此刻,秋园泪如泉涌,连忙用手去抹。

第六章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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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园哭道:“阳间有恶人,阴间有恶鬼,逃过一劫又一劫,不知我前世造了什么孽,今生今世要受这么多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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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秋园五十多岁。少年丧父,中年丧偶,晚年丧子,人生三大悲事都让她摊上了。

代后记 解命运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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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的理由,就是为了过那种不死不活的漫长日子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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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非洲大草原上的牛羚横渡马拉河的情景。对牛羚来说,它们的命运就是渡过马拉河,河水会让它们一再跌倒,只要意志力稍微退却,可能连求生的意念都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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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妈妈这些被放逐到社会底层的人们,在命运面前显得如此渺小无力,仿佛随时会被揉碎。然而,人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柔韧,她们永远不会被彻底毁掉。当之骅——我的妈妈——在晚年拿起笔回首自己的一生,真正的救赎方才开始。


秋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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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
发布于
2023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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