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夜晚

本文最后更新于:2024年9月1日 晚上

我一度认为自己的优点就是善于忍耐。得益于这份忍耐,我取得了超出自己能力的成绩。为什么要忍耐到超过自己的限度呢?难道是认为应该证明自己的存在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感觉生活不是应该用来享受的,而是用以执行的呢?生活就像一个生存游戏面对着汗牛充栋、难且无趣的习题集搞题海术,制作纠错本、考试、得分、晋级。我不知道哪种生活方式才不需要证明自己的存在。在我看来,不被任何成绩证明的自己和没有价值的垃圾没什么两样。这一信条让我绝望,也让我一直都过分努力。那些认为自身存在本身就有意义和价值的人是没有必要证明自己的存在的,但我从一开始就不是那样的人。

这段自我怀疑的描写真贴切啊

祖母的记忆中,自己从没收到过曾祖父送的任何一件小礼物。出来避难的时候,他也是睡在最好的地方,什么东西都不会让给女儿。

祖母穿着薄薄的外套冻得瑟瑟发抖,他都没想过脱下自己的外套给祖母。由于对曾祖父的这些行为太过熟悉,祖母甚至都感受不到生气。

祖母和南善的关系也因为这种熟悉才能维系。祖母无法把一个体贴的男人、在夫妻关系中不计得失的男人想象成自己的伴侣。比起期待和失望,祖母选择了放弃,因为这样做要容易得多。完全放弃了对丈夫的期待,彻底死心,于是这样的生活也变得可以忍受。

喜子有时会来信,祖母却几乎没有回过信。给喜子写信时,祖母会觉得哪里出了很大的问题。越是对自己诚实,就越难以承受那种心情。之前隐约感受到的那些情感和想法在写信的时候变得越发清晰,而这只会威胁到祖母的日常生活。

明淑奶奶寄来的信,祖母也没有回信。信里流露出的明淑奶奶的爱让祖母感到吃力。

因为读着明淑奶奶的信,就会知道,原来自己也是想要得到别人的爱的人;就要承认,原来自己也是非常热切地、急切地需要被爱的人。南善的话再刻薄也能忍受,但是读到明淑奶奶的信,祖母的心里总是很难受。是爱让祖母流泪了,是爱触动了连侮辱和伤害都无法撼动的祖母的心。

这个心里描写太细腻了,别人对自己的爱,会让自己怀疑现在过的生活太糟糕而难以忍受,哎

姐姐和我骑着自行车下山。姐姐踩着踏板,我紧紧抱住她的背。姐姐身上散发出草莓泡泡糖的味道。好舒服、好平静的感觉,我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悲伤过,什么时候痛苦过。“不要走!”为了抓住这个瞬间,我大声叫起来.

“不要离开我,姐姐!”

接着,天空倒过来了,我看到吊在操场单杠上的中学时代的我。她总是想方设法地拖延回家的时间。我能像读纸上的宇一样读懂她的内心。现在她觉得,和她在一起的孩子们都以她为耻。她在跟自己说悄悄话:“我长得太丑了,没有人喜欢我。”

“不是那样的”正想告诉她的时候,有人把我拉到了后面。睁开眼,又是深夜了。

深夜的公共汽车上,我爱的人坐在我身边。二十二岁的我对他充满了 渴望,不知所措,但我知道他很快就会开口说要离开我。他终于开口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我知道,我知道。”他下了公共汽车,我还在这样说着,“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最后都会离开我……”

我好想醒来。我按了下车铃,汽车却设有停下。我喊司机,用拳头拼命砸门,车还是不停。没有人看我。背后传来玄关门关上的声音。我知道那是丈夫离开我后关门的声——我以为只有你只有你不会离开我。我坐在地板上颤抖着了起来。

“智妍啊。”

这时,掉了两颗门牙的八岁的姐姐过来拍着我的背。

“智妍啊,智妍啊。

姐姐叫着我,世界越来越明亮。

太阳好像越来越大了。

我忘了刚才还在哭的事,对姐姐说:“太亮了,好刺眼。怎么这么亮呢?”

听我这样说,姐姐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故事一样,在明亮的光线里大声笑起来。

“傻瓜。”

姐姐说。

“傻瓜,我从没离开过你。”

这一段的走马灯描写太好了,闪回人生中最痛苦的几个碎片,现实和虚幻交织,感染力太强了

只听他的呼吸声,祖母就知道曾祖父要为此事责骂自己。对着卧病在床的祖母,曾祖父口若悬河地责怪起她来,嫌她无能,没能把丈夫留在熙岭。自己抓不住男人的心,现在被人抢走了,没什么好委屈的。

祖母闭着眼睛,忍受着他言语的鞭答。

“这句话你再说一遍。”

坐在一旁的曾祖母平静地说完,起身朝他走去。

你若敢再说第二遍,我就跟你拼命。再敢这样说英玉,就从我们眼前消失吧!

你算什么,敢这样跟我说话?要不是我你早就…

是,要不是你,我可能根本活不成。我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我才能跟着你过了这么多年。你一直当我是来讨债的对吧?觉得是我欠你的。

当着自己丈夫的面你竟敢!

是我让你逃跑的吗?是我让你批弃自己的父母的吗?是我要和你结婚的吗?凭什么我一辈子都不能说个“不”字呢?我犯了什么罪?就因为我是白丁的女儿?那你不要管我就是了。我们英玉,我的命根子英玉也要成为你的出气筒,她这么难受你还要出言羞辱她。如果非要让我看到这一幕,当初还不如把我留在三川。不要和我拉上任何关系!

曾祖母真的解气啊

虽然用眼睛看不到,但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个没有得到真心道歉的人们的国度。那里生活着这样的一群人- 想要的东西并不多,只希望得到真心的道歉,希望对方承认自己错误的人;凄然注视着对方,希望对方就算是装装样子,至少装作很抱歉的人;心如死灰地想着,如果对方从一开始就是可以道歉、不会让自己受到这种伤害的;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安然入睡的人;被别人质问 “为什么这么控制不住 自己的感情,一定要表露出来”的人;面对着无法得到任何人理解的高墙而束手无策的人;在众人畅谈的酒桌上像疯子一样放声大哭、让所有人惊慌失措的人。

那天的大海不再是祖母印象里熙岭的大海。既不是思念着明淑奶奶、新雨大婶和喜子,觉得自己好像被囚禁在照岭的年幼的祖母的大海,也不是抱着发烧的妈妈瑟瑟发抖地去找医院的途中看到的汹涌冷酷的大海。那一天祖母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只是尽情地笑着,喊着。

又是一处对比描写,相当精彩

我经常想起新雨大婶对金喜子博士说过的话—尽可能地走远一些。这句话指的绝不仅仅是物理上的距离,大婶一定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去另一个维度的世界。她希望在自己所感受到的现实重力无法起作用的地方,女儿能够变得更加轻松,更加自由。我久久地思考着她的这份心意。

母爱啊/(ㄒoㄒ)/~~


明亮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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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
发布于
2023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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